10 10月, 2011

關於身體,關於女生

文/詹恩

在這個意義過剩的時代,你不能限制他人說什麼想什麼,但能選擇自己要如何做、如何應對。

整個社會是歪斜的,想要完全推翻是太天真,但可以試圖破壞某些、再填補進某些,而前提是,自己也要先歪斜進去,再慢慢找出路。

一直在試探、挑戰、實驗某些東西,有時方式或許拙劣,但我知道自己是有意識的在做這件事,對於男性友人一些煽情的話題或是帶有性暗示的玩笑,從不羞澀去面對。我好奇,當一完整的身體呈現在眾人面前,或者,當身體只有一部份袒露出來時,眾人會如何看待、如何反應、如何評價。可能往往會被化約為某部分,或是更強調那「某部分」,而大部分的反應往往是意有所指的、定義的、判別的,甚至具有侵略性。

身體是私密的,卻同時也向整個社會公開。我們對某些裸露太感到驚奇,認為這是私密不可袒露的,尤其是女生,我們以道德標準去判別「她們」應該怎麼怎麼做,認為那身體應該要鎖起來、包起來,不該揭示,要等待「值得的」對象來拆開包裝,是被動的、懼怕的。當有人先揭開了、表態了,往往會被某些人皺眉,即使議題正確、方向正確。

上學期末,我和另一位高潮社員帶著兩個新聞系的學妹,做了一個對於性觀念開放的質疑以及對女性性自主討論的新聞專題(刊載於校內報社新聞人第287期一版──性觀念未成熟,女性意識須抬頭),由於專題情境照需要自行拍攝,找了幾個學妹都比較害羞,最後由我當照片主角,與另一位男性社員搭檔,滿順利的完成情境照,照片主題大略是男性社員處於被動的平躺位置,我跨坐對方身上,一手拉扯領帶,神態曖昧。但當報紙出版後,我不知道被多少人問了幾百次,這期一版的照片是「怎麼回事」,似乎沒人有細看專題的內容,看到的只是我在照片上的神態、姿勢,還有「為什麼我要拍『這種』照片?」

我不禁想,即使情境照符合主題,即使拍攝的當下我是有意識的,但當刊物一出來,人們當下的反應仍是「女生這樣不好啦!」、「多害羞,太開放了!」那具身體和拍攝的意義又重新回到社會的道德標準下被評斷,女生的身體仍然不自由、被禁止、被規範。試想,今天如果是男生拍攝這樣的照片,是否會受到同儕的讚賞,得到「欸,不錯喔!」、「人生勝利組啦!」之類帶有曖昧的鼓勵。

荒謬的是,我們都太習慣演藝圈女星的裸露,而這種「裸露」為的卻是去迎合社會對「女體」所要求的標準(美腿、美波、美背)、為滿足某族群的需求、為吸引某種眼光而達到目的,「目的」可能是虛榮心、曝光率、營利。

而我們也太習慣那些關於性的玩笑,貶低女生的、專指女生的、令女生難堪的,然而,如果有個女生對玩笑不感到難堪,甚至願意參與話題,看待她的眼光往往會變得隨便、對她興味盎然,最後難免冒出更不禮貌的話。

位置不對等,即使說話的雙方都有意願,仍然不對等,因為一方有意識,一方卻是長期被父權社會豢養而成的「MAN」。

然而在書和理論、思想之外,女生仍然要面對現實世界,仍然會在等紅燈的十字路口,被搖下車窗打赤膊嚼著檳榔的小貨車司機吹口哨,可能很氣但也無可奈何;仍然會被有意無意的話語猥褻、物化、化約為「部分」;仍然在男女關係中被要求、被吃得死死,但施壓的不只是對方,自己的妥協也同為共犯;仍然會被加諸許多道德規範的綁鎖,他者和自身皆將自己的身體和意識綁死。

但即使我們身處的結構屹立不搖,改變的可能微乎其微,仍然得選擇抵抗、反叛,這樣的說法實在很呼籲、很口號,卻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,如果就默不作聲無奈承受,將連一點點翻動都感受不到。

正如性別打結裡說的,我們無法避免參與父權體制,因為整個體制是我們共同繼承下來的,不得不生活於其中,但我們可以選擇如何參與。雖然我們不能拿它怎樣,但我們卻能有很大的空間、很多方式能去試圖改變它,把它變得更好一點,再移交給後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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